狂人曰记原文,《狂人日记》的深度解读是怎么样的?

生活常识 2023-05-10 09:21生活常识www.pifubingw.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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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鲁迅先生的《故乡》全文

鲁迅故乡 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 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蓬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阿!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于是我自己解释说故乡本也如此,——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因为我这次回乡,本没有什么好心绪。 我这次是专为了别他而来的。我们多年聚族而居的老屋,已经公同卖给别姓了,交屋的期限,只在本年,所以必须赶在正月初一以前,永别了熟识的老屋,而且远离了熟识的故乡,搬家到我在谋食的异地去。 第二日清早晨我到了我家的门口了。瓦楞上许多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正在说明这老屋难免易主的原因。几房的本家大约已经搬走了,所以很寂静。我到了自家的房外,我的母亲早已迎着出来了,接着便飞出了八岁的侄儿宏儿。 我的母亲很高兴,但也藏着许多凄凉的神情,教我坐下,歇息,喝茶,且不谈搬家的事。宏儿没有见过我,远远的对面站着只是看。 但我们终于谈到搬家的事。我说外间的寓所已经租定了,又买了几件家具,须将家里所有的木器卖去,再去增添。母亲也说好,而且行李也略已齐集,木器不便搬运的,也小半卖去了,只是收不起钱来。 “你休息一两天,去拜望亲戚本家一回,我们便可以走了。”母亲说。 “是的。” “还有闰土,他每到我家来时,总问起你,很想见你一回面。我已经将你到家的大约日期通知他,他也许就要来了。” 这时候,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⑵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这少年便是闰土。我认识他时,也不过十多岁,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那时我的父亲还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个少爷。那一年,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⑶。这祭祀,说是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所以很郑重;正月里供祖像,供品很多,祭器很讲究,拜的人也很多,祭器也很要防偷去。我家只有一个忙月(我们这里给人做工的分三种整年给一定人家做工的叫长工;按日给人做工的叫短工;自己也种地,只在过年过节以及收租时候来给一定人家做工的称忙月),忙不过来,他便对父亲说,可以叫他的儿子闰土来管祭器的。 我的父亲允许了;我也很高兴,因为我早听到闰土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仿佛年纪,闰月生的,五行缺土⑷,所以他的父亲叫他闰土。他是能装〔弓京〕捉小鸟雀的。 我于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闰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亲告诉我,闰土来了,我便飞跑的去看。他正在厨房里,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了。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闰土很高兴,说是上城之后,见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鸟。他说 “这不能。须大雪下了才好。我们沙地上,下了雪,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 我于是又很盼望下雪。 闰土又对我说 “现在太冷,你夏天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日里到海边捡贝壳去,红的绿的都有,鬼见怕也有,观音手⑸也有。晚上我和爹管西瓜去,你也去。” “管贼么?” “不是。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个瓜吃,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獾猪,刺猬,猹。月亮底下,你听,啦啦的响了,猹在咬瓜了。你便捏了胡叉,轻轻地走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所谓猹的是怎么一件东西——便是现在也没有知道——只是无端的觉得状如小狗而很凶猛。 “他不咬人么?” “有胡叉呢。走到了,看见猹了,你便刺。这畜生很伶俐,倒向你奔来,反从胯下窜了。他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海边有如许五色的贝壳;西瓜有这样危险的经历,我先前单知道他在水果电里出卖罢了。 “我们沙地里,潮汛要来的时候,就有许多跳鱼儿只是跳,都有青蛙似的两个脚……” 阿!闰土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们不知道一些事,闰土在海边时,他们都和我一样只看见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过去了,闰土须回家里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厨房里,哭着不肯出门,但终于被他父亲带走了。他后来还托他的父亲带给我一包贝壳和几支很好看的鸟毛,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 现在我的母亲提起了他,我这儿时的记忆,忽而全都闪电似的苏生过来,似乎看到了我的美丽的故乡了。我应声说 “这好极!他,——怎样?……” “他?……他景况也很不如意……”母亲说着,便向房外看,“这些人又来了。说是买木器,顺手也就随便拿走的,我得去看看。” 母亲站起身,出去了。门外有几个女人的声音。我便招宏儿走近面前,和他闲话问他可会写字,可愿意出门。 “我们坐火车去么?” “我们坐火车去。” “船呢?” “先坐船,……” “哈!这模样了!胡子这么长了!”一种尖利的怪声突然大叫起来。 我吃了一吓,赶忙抬起头,却见一个凸颧骨,薄嘴唇,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站在我面前,两手搭在髀间,没有系裙,张着两脚,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 我愕然了。 “不认识了么?我还抱过你咧!” 我愈加愕然了。幸而我的母亲也就进来,从旁说 “他多年出门,统忘却了。你该记得罢,”便向着我说,“这是斜对门的杨二嫂,……开豆腐店的。” 哦,我记得了。我孩子时候,在斜对门的豆腐店里确乎终日坐着一个杨二嫂,人都叫伊“豆腐西施”⑹。擦着白粉,颧骨没有这么高,嘴唇也没有这么薄,而且终日坐着,我也从没有见过这圆规式的姿势。那时人说因为伊,这豆腐店的买卖非常好。但这大约因为年龄的关系,我却并未蒙着一毫感化,所以竟完全忘却了。圆规很不平,显出鄙夷的神色,仿佛嗤笑法国人不知道拿破仑⑺,美国人不知道华盛顿⑻似的,冷笑说 “忘了?这真是贵人眼高……” “那有这事……我……”我惶恐着,站起来说。 “那么,我对你说。迅哥儿,你阔了,搬动又笨重,你还要什么这些破烂木器,让我拿去罢。我们小户人家,用得着。” “我并没有阔哩。我须卖了这些,再去……” “阿呀呀,你放了道台⑼了,还说不阔?你现在有三房姨太太;出门便是八抬的大轿,还说不阔?吓,什么都瞒不过我。” 我知道无话可说了,便闭了口,默默的站着。 “阿呀阿呀,真是愈有钱,便愈是一毫不肯放松,愈是一毫不肯放松,便愈有钱……”圆规一面愤愤的回转身,一面絮絮的说,慢慢向外走,顺便将我母亲的一副手套塞在裤腰里,出去了。 此后又有近处的本家和亲戚来访问我。我一面应酬,偷空便收拾些行李,这样的过了三四天。 一日是天气很冷的午后,我吃过午饭,坐着喝茶,觉得外面有人进来了,便回头去看。我看时,不由的非常出惊,慌忙站起身,迎着走去。 这来的便是闰土。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闰土,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我这时很兴奋,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说 “阿!闰土哥,——你来了?……” 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角鸡,跳鱼儿,贝壳,猹,……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老爷!……”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他回过头去说,“水生,给老爷磕头。”便拖出躲在背后的孩子来,这正是一个廿年前的闰土,只是黄瘦些,颈子上没有银圈罢了。“这是第五个孩子,没有见过世面,躲躲闪闪……” 母亲和宏儿下楼来了,他们大约也听到了声音。 “老太太。信是早收到了。我实在喜欢的不得了,知道老爷回来……”闰土说。 “阿,你怎的这样客气起来。你们先前不是哥弟称呼么?还是照旧迅哥儿。”母亲高兴的说。 “阿呀,老太太真是……这成什么规矩。那时是孩子,不懂事……”闰土说着,又叫水生上来打拱,那孩子却害羞,紧紧的只贴在他背后。 “他就是水生?第五个?都是生人,怕生也难怪的;还是宏儿和他去走走。”母亲说。 宏儿听得这话,便来招水生,水生却松松爽爽同他一路出去了。母亲叫闰土坐,他迟疑了一回,终于就了坐,将长烟管靠在桌旁,递过纸包来,说 “冬天没有什么东西了。这一点干青豆倒是自家晒在那里的,请老爷……” 我问问他的景况。他只是摇头。 “非常难。第六个孩子也会帮忙了,却总是吃不够……又不太平……什么地方都要钱,没有规定……收成又坏。种出东西来,挑去卖,总要捐几回钱,折了本;不去卖,又只能烂掉……” 他只是摇头;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却全然不动,仿佛石像一般。他大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沉默了片时,便拿起烟管来默默的吸烟了。 母亲问他,知道他的家里事务忙,明天便得回去;又没有吃过午饭,便叫他自己到厨下炒饭吃去。 他出去了;母亲和我都叹息他的景况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都苦得他像一个木偶人了。母亲对我说,凡是不必搬走的东西,尽可以送他,可以听他自己去拣择。 下午,他拣好了几件东西两条长桌,四个椅子,一副香炉和烛台,一杆抬秤。他又要所有的草灰(我们这里煮饭是烧稻草的,那灰,可以做沙地的肥料),待我们启程的时候,他用船来载去。 夜间,我们又谈些闲天,都是无关紧要的话;第二天早晨,他就领了水生回去了。 又过了九日,是我们启程的日期。闰土早晨便到了,水生没有同来,却只带着一个五岁的女儿管船只。我们终日很忙碌,再没有谈天的工夫。来客也不少,有送行的,有拿东西的,有送行兼拿东西的。待到傍晚我们上船的时候,这老屋里的所有破旧大小粗细东西,已经一扫而空了。 我们的船向前走,两岸的青山在黄昏中,都装成了深黛颜色,连着退向船后梢去。 宏儿和我靠着船窗,同看外面模糊的风景,他忽然问道 “大伯!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你怎么还没有走就想回来了。” “可是,水生约我到他家玩去咧……”他睁着大的黑眼睛,痴痴的想。 我和母亲也都有些惘然,于是又提起闰土来。母亲说,那豆腐西施的杨二嫂,自从我家收拾行李以来,本是每日必到的,前天伊在灰堆里,掏出十多个碗碟来,议论之后,便定说是闰土埋着的,他可以在运灰的时候,一齐搬回家里去;杨二嫂发见了这件事,自己很以为功,便拿了那狗气杀(这是我们这里养鸡的器具,木盘上面有着栅栏,内盛食料,鸡可以伸进颈子去啄,狗却不能,只能看着气死),飞也似的跑了,亏伊装着这么高低的小脚,竟跑得这样快。 老屋离我愈远了;故乡的山水也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我只觉得我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将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气闷;那西瓜地上的银项圈的小英雄的影像,我本来十分清楚,现在却忽地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 母亲和宏儿都睡着了。 我躺着,听船底潺潺的水声,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与闰土隔绝到这地步了,但我们的后辈还是一气,宏儿不是正在想念水生么。我希望他们不再像我,又大家隔膜起来……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一气,都如我的辛苦展转而生活,也不愿意他们都如闰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别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来了。闰土要香炉和烛台的时候,我还暗地里笑他,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什么时候都不忘却。现在我所谓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远罢了。 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我想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一九二一年一月

求鲁迅《故乡》全文。

  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   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   从蓬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   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阿!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   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于是我自己解释说故乡   本也如此,——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   变罢了,因为我这次回乡,本没有什么好心绪。   我这次是专为了别他而来的。我们多年聚族而居的老屋,已经公同卖给别姓了,   交屋的期限,只在本年,所以必须赶在正月初一以前,永别了熟识的老屋,而且远   离了熟识的故乡,搬家到我在谋食的异地去。   第二日清早晨我到了我家的门口了。瓦楞上许多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正在说   明这老屋难免易主的原因。几房的本家大约已经搬走了,所以很寂静。我到了自家   的房外,我的母亲早已迎着出来了,接着便飞出了八岁的侄儿宏儿。   我的母亲很高兴,但也藏着许多凄凉的神情,教我坐下,歇息,喝茶,且不谈   搬家的事。宏儿没有见过我,远远的对面站着只是看。   但我们终于谈到搬家的事。我说外间的寓所已经租定了,又买了几件家具,此   外须将家里所有的木器卖去,再去增添。母亲也说好,而且行李也略已齐集,木器   不便搬运的,也小半卖去了,只是收不起钱来。   “你休息一两天,去拜望亲戚本家一回,我们便可以走了。”母亲说。   “是的。”   “还有闰土,他每到我家来时,总问起你,很想见你一回面。我已经将你到家   的大约日期通知他,他也许就要来了。”   这时候,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   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   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⑵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   他的胯下逃走了。   这少年便是闰土。我认识他时,也不过十多岁,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那时我   的父亲还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个少爷。那一年,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⑶。   这祭祀,说是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所以很郑重;正月里供祖像,供品很多,祭   器很讲究,拜的人也很多,祭器也很要防偷去。我家只有一个忙月(我们这里给人   做工的分三种整年给一定人家做工的叫长工;按日给人做工的叫短工;自己也种   地,只在过年过节以及收租时候来给一定人家做工的称忙月),忙不过来,他便对   父亲说,可以叫他的儿子闰土来管祭器的。   我的父亲允许了;我也很高兴,因为我早听到闰土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仿   佛年纪,闰月生的,五行缺土⑷,所以他的父亲叫他闰土。他是能装〔弓京〕捉小   鸟雀的。   我于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闰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   亲告诉我,闰土来了,我便飞跑的去看。他正在厨房里,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   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   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了。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   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闰土很高兴,说是上城之后,见了许多没   有见过的东西。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鸟。他说   “这不能。须大雪下了才好。我们沙地上,下了雪,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   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   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   我于是又很盼望下雪。   闰土又对我说   “现在太冷,你夏天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日里到海边捡贝壳去,红的绿的都有,   鬼见怕也有,观音手⑸也有。晚上我和爹管西瓜去,你也去。”   “管贼么?”   “不是。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个瓜吃,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獾猪,   刺猬,猹。月亮底下,你听,啦啦的响了,猹在咬瓜了。你便捏了胡叉,轻轻地走   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所谓猹的是怎么一件东西——便是现在也没有知道——只是   无端的觉得状如小狗而很凶猛。   “他不咬人么?”   “有胡叉呢。走到了,看见猹了,你便刺。这畜生很伶俐,倒向你奔来,反从   胯下窜了。他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海边有如许五色的贝壳;西瓜有这样危险的   经历,我先前单知道他在水果电里出卖罢了。   “我们沙地里,潮汛要来的时候,就有许多跳鱼儿只是跳,都有青蛙似的两个   脚……”   阿!闰土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们   不知道一些事,闰土在海边时,他们都和我一样只看见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过去了,闰土须回家里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厨房里,哭着不肯   出门,但终于被他父亲带走了。他后来还托他的父亲带给我一包贝壳和几支很好看   的鸟毛,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   现在我的母亲提起了他,我这儿时的记忆,忽而全都闪电似的苏生过来,似乎   看到了我的美丽的故乡了。我应声说   “这好极!他,——怎样?……”   “他?……他景况也很不如意……”母亲说着,便向房外看,“这些人又来了。   说是买木器,顺手也就随便拿走的,我得去看看。”   母亲站起身,出去了。门外有几个女人的声音。我便招宏儿走近面前,和他闲   话问他可会写字,可愿意出门。   “我们坐火车去么?”   “我们坐火车去。”   “船呢?”   “先坐船,……”   “哈!这模样了!胡子这么长了!”一种尖利的怪声突然大叫起来。   我吃了一吓,赶忙抬起头,却见一个凸颧骨,薄嘴唇,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站在   我面前,两手搭在髀间,没有系裙,张着两脚,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   规。   我愕然了。   “不认识了么?我还抱过你咧!”   我愈加愕然了。幸而我的母亲也就进来,从旁说   “他多年出门,统忘却了。你该记得罢,”便向着我说,“这是斜对门的杨二   嫂,……开豆腐店的。”   哦,我记得了。我孩子时候,在斜对门的豆腐店里确乎终日坐着一个杨二嫂,   人都叫伊“豆腐西施”⑹。擦着白粉,颧骨没有这么高,嘴唇也没有这么薄,   而且终日坐着,我也从没有见过这圆规式的姿势。那时人说因为伊,这豆腐店的   买卖非常好。但这大约因为年龄的关系,我却并未蒙着一毫感化,所以竟完全忘却   了。圆规很不平,显出鄙夷的神色,仿佛嗤笑法国人不知道拿破仑⑺,美国人   不知道华盛顿⑻似的,冷笑说   “忘了?这真是贵人眼高……”   “那有这事……我……”我惶恐着,站起来说。   “那么,我对你说。迅哥儿,你阔了,搬动又笨重,你还要什么这些破烂木器,   让我拿去罢。我们小户人家,用得着。”   “我并没有阔哩。我须卖了这些,再去……”   “阿呀呀,你放了道台⑼了,还说不阔?你现在有三房姨太太;出门便是八抬   的大轿,还说不阔?吓,什么都瞒不过我。”   我知道无话可说了,便闭了口,默默的站着。   “阿呀阿呀,真是愈有钱,便愈是一毫不肯放松,愈是一毫不肯放松,便愈有   钱……”圆规一面愤愤的回转身,一面絮絮的说,慢慢向外走,顺便将我母亲的一   副手套塞在裤腰里,出去了。   此后又有近处的本家和亲戚来访问我。我一面应酬,偷空便收拾些行李,这样   的过了三四天。   一日是天气很冷的午后,我吃过午饭,坐着喝茶,觉得外面有人进来了,便回   头去看。我看时,不由的非常出惊,慌忙站起身,迎着走去。   这来的便是闰土。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闰土,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   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   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   风,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   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   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我这时很兴奋,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说   “阿!闰土哥,——你来了?……”   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角鸡,跳鱼儿,贝壳,猹,……但又   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   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老爷!……”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   也说不出话。   他回过头去说,“水生,给老爷磕头。”便拖出躲在背后的孩子来,这正是一   个廿年前的闰土,只是黄瘦些,颈子上没有银圈罢了。“这是第五个孩子,没有见   过世面,躲躲闪闪……”   母亲和宏儿下楼来了,他们大约也听到了声音。   “老太太。信是早收到了。我实在喜欢的不得了,知道老爷回来……”闰土说。   “阿,你怎的这样客气起来。你们先前不是哥弟称呼么?还是照旧迅哥儿。”   母亲高兴的说。   “阿呀,老太太真是……这成什么规矩。那时是孩子,不懂事……”闰土说着,   又叫水生上来打拱,那孩子却害羞,紧紧的只贴在他背后。   “他就是水生?第五个?都是生人,怕生也难怪的;还是宏儿和他去走走。”   母亲说。   宏儿听得这话,便来招水生,水生却松松爽爽同他一路出去了。母亲叫闰土坐,   他迟疑了一回,终于就了坐,将长烟管靠在桌旁,递过纸包来,说   “冬天没有什么东西了。这一点干青豆倒是自家晒在那里的,请老爷……”   我问问他的景况。他只是摇头。   “非常难。第六个孩子也会帮忙了,却总是吃不够……又不太平……什么地方   都要钱,没有规定……收成又坏。种出东西来,挑去卖,总要捐几回钱,折了本;   不去卖,又只能烂掉……”   他只是摇头;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却全然不动,仿佛石像一般。他大约只   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沉默了片时,便拿起烟管来默默的吸烟了。   母亲问他,知道他的家里事务忙,明天便得回去;又没有吃过午饭,便叫他自   己到厨下炒饭吃去。   他出去了;母亲和我都叹息他的景况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   都苦得他像一个木偶人了。母亲对我说,凡是不必搬走的东西,尽可以送他,可以   听他自己去拣择。   下午,他拣好了几件东西两条长桌,四个椅子,一副香炉和烛台,一杆抬秤。   他又要所有的草灰(我们这里煮饭是烧稻草的,那灰,可以做沙地的肥料),待我   们启程的时候,他用船来载去。   夜间,我们又谈些闲天,都是无关紧要的话;第二天早晨,他就领了水生回去   了。   又过了九日,是我们启程的日期。闰土早晨便到了,水生没有同来,却只带着   一个五岁的女儿管船只。我们终日很忙碌,再没有谈天的工夫。来客也不少,有送   行的,有拿东西的,有送行兼拿东西的。待到傍晚我们上船的时候,这老屋里的所   有破旧大小粗细东西,已经一扫而空了。   我们的船向前走,两岸的青山在黄昏中,都装成了深黛颜色,连着退向船后梢   去。   宏儿和我靠着船窗,同看外面模糊的风景,他忽然问道   “大伯!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你怎么还没有走就想回来了。”   “可是,水生约我到他家玩去咧……”他睁着大的黑眼睛,痴痴的想。   我和母亲也都有些惘然,于是又提起闰土来。母亲说,那豆腐西施的杨二嫂,   自从我家收拾行李以来,本是每日必到的,前天伊在灰堆里,掏出十多个碗碟来,   议论之后,便定说是闰土埋着的,他可以在运灰的时候,一齐搬回家里去;杨二嫂   发见了这件事,自己很以为功,便拿了那狗气杀(这是我们这里养鸡的器具,木盘   上面有着栅栏,内盛食料,鸡可以伸进颈子去啄,狗却不能,只能看着气死),飞   也似的跑了,亏伊装着这么高低的小脚,竟跑得这样快。   老屋离我愈远了;故乡的山水也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   我只觉得我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将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气闷;那西瓜地上的银   项圈的小英雄的影像,我本来十分清楚,现在却忽地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   母亲和宏儿都睡着了。   我躺着,听船底潺潺的水声,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与闰土隔绝到这   地步了,但我们的后辈还是一气,宏儿不是正在想念水生么。我希望他们不再像我,   又大家隔膜起来……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一气,都如我的辛苦展转而生活,   也不愿意他们都如闰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别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   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来了。闰土要香炉和烛台的时候,我还暗地里笑他,   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什么时候都不忘却。现在我所谓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   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远罢了。   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   黄的圆月。我想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   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一九二一年一月。

求鲁迅狂人日记全文

某君昆仲,今隐其名,皆余昔日在中学时良友;分隔多年,消息渐阙。日前偶闻其一大病;适归故乡,迂道往访,则仅晤一人,言病者其弟也。劳君远道来视,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补⑵矣。因大笑,出示日记二册,谓可见当日病状,不妨献诸旧友。持归阅一过,知所患盖“迫害狂”之类。语颇错杂无伦次,又多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体不一,知非一时所书。间亦有略具联络者,今撮录一篇,以供医家研究。记中语误,一字不易;惟人名虽皆村人,不为世间所知,无关大体,然亦悉易去。至于书名,则本人愈后所题,不复改也。七年四月二日识。 一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须十分小心。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 我怕得有理。 二 今天全没月光,我知道不妙。早上小心出门,赵贵翁的眼色便怪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还有七八个人,交头接耳的议论我,张着嘴,对我笑了一笑;我便从头直冷到脚根,晓得他们布置,都已妥当了。 我可不怕,仍旧走我的路。前面一伙小孩子,也在那里议论我;眼色也同赵贵翁一样,脸色也铁青。我想我同小孩子有什么仇,他也这样。忍不住大声说,“你告诉我!”他们可就跑了。 我想我同赵贵翁有什么仇,同路上的人又有什么仇;只有廿年以前,把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⑶,踹了一脚,古久先生很不高兴。赵贵翁虽然不认识他,一定也听到风声,代抱不平;约定路上的人,同我作冤对。小孩子呢?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出世,何以今天也睁着怪眼睛,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这真教我怕,教我纳罕而且伤心。 我明白了。这是他们娘老子教的! 三 晚上总是睡不着。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 他们——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债主逼死的;他们那时候的脸色,全没有昨天这么怕,也没有这么凶。 最奇怪的是昨天街上的那个女人,打他儿子,嘴里说道,“老子呀!我要咬你几口才出气!”他眼睛却看着我。我出了一惊,遮掩不住;那青面獠牙的一伙人,便都哄笑起来。陈老五赶上前,硬把我拖回家中了。 拖我回家,家里的人都装作不认识我;他们的脸色,也全同别人一样。进了书房,便反扣上门,宛然是关了一只鸡鸭。这一件事,越教我猜不出底细。 前几天,狼子村的佃户来告荒,对我大哥说,他们村里的一个大恶人,给大家打死了;几个人便挖出他的心肝来,用油煎炒了吃,可以壮壮胆子。我插了一句嘴,佃户和大哥便都看我几眼。今天才晓得他们的眼光,全同外面的那伙人一模一样。 想起来,我从顶上直冷到脚跟。 他们会吃人,就未必不会吃我。 你看那女人“咬你几口”的话,和一伙青面獠牙人的笑,和前天佃户的话,明明是暗号。我看出他话中全是毒,笑中全是刀。他们的牙齿,全是白厉厉的排着,这就是吃人的家伙。 照我自己想,虽然不是恶人,自从踹了古家的簿子,可就难说了。他们似乎别有心思,我全猜不出。况且他们一翻脸,便说人是恶人。我还记得大哥教我做论,无论怎样好人,翻他几句,他便打上几个圈;原谅坏人几句,他便说“翻天妙手,与众不同”。我那里猜得到他们的心思,究竟怎样;况且是要吃的时候。 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古来时常吃人,我也还记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书上写着这许多字,佃户说了这许多话,却都笑吟吟的睁着怪眼看我。 我也是人,他们想要吃我了! 四 早上,我静坐了一会儿。陈老五送进饭来,一碗菜,一碗蒸鱼;这鱼的眼睛,白而且硬,张着嘴,同那一伙想吃人的人一样。吃了几筷,滑溜溜的不知是鱼是人,便把他兜肚连肠的吐出。 我说“老五,对大哥说,我闷得慌,想到园里走走。”老五不答应,走了;停一会,可就来开了门。 我也不动,研究他们如何摆布我;知道他们一定不肯放松。果然!我大哥引了一个老头子,慢慢走来;他满眼凶光,怕我看出,只是低头向着地,从眼镜横边暗暗看我。大哥说,“今天你仿佛很好。”我说“是的。”大哥说,“今天请何先生来,给你诊一诊。”我说“可以!”其实我岂不知道这老头子是刽子手扮的!无非借了看脉这名目,揣一揣肥瘠因这功劳,也分一片肉吃。我也不怕;虽然不吃人,胆子却比他们还壮。伸出两个拳头,看他如何下手。老头子坐着,闭了眼睛,摸了好一会,呆了好一会;便张开他鬼眼睛说,“不要乱想。静静的养几天,就好了。” 不要乱想,静静的养!养肥了,他们是自然可以多吃;我有什么好处,怎么会“好了”?他们这群人,又想吃人,又是鬼鬼祟祟,想法子遮掩,不敢直截下手,真要令我笑死。我忍不住,便放声大笑起来,十分快活。自己晓得这笑声里面,有的是义勇和正气。老头子和大哥,都失了色,被我这勇气正气镇压住了。 我有勇气,他们便越想吃我,沾光一点这勇气。老头子跨出门,走不多远,便低声对大哥说道,“赶紧吃罢!”大哥点点头。原来也有你!这一件大发见,虽似意外,也在意中合伙吃我的人,便是我的哥哥! 吃人的是我哥哥!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五 这几天是退一步想假使那老头子不是刽子手扮的,真是医生,也仍然是吃人的人。他们的祖师李时珍做的“本草什么”⑷上,明明写着人肉可以煎吃;他还能说自己不吃人么? 至于我家大哥,也毫不冤枉他。他对我讲书的时候,亲口说过可以“易子而食”⑸;又一回偶然议论起一个不好的人,他便说不但该杀,还当“食肉寝皮”⑹。我那时年纪还小,心跳了好半天。前天狼子村佃户来说吃心肝的事,他也毫不奇怪,不住的点头。可见心思是同从前一样狠。既然可以“易子而食”,便什么都易得,什么人都吃得。我从前单听他讲道理,也糊涂过去;现在晓得他讲道理的时候,不但唇边还抹着人油,而且心里满装着吃人的意思。 六 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赵家的狗又叫起来了。 狮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弱,狐狸的狡猾,…… 七 我晓得他们的方法,直捷杀了,是不肯的,而且也不敢,怕有祸祟。所以他们大家连络,布满了罗网,逼我自戕。试看前几天街上男女的样子,和这几天我大哥的作为,便足可悟出八九分了。最好是解下腰带,挂在梁上,自己紧紧勒死;他们没有杀人的罪名,又偿了心愿,自然都欢天喜地的发出一种呜呜咽咽的笑声。否则惊吓忧愁死了,虽则略瘦,也还可以首肯几下。 他们是只会吃死肉的!——记得什么书上说,有一种东西,叫“海乙那”⑺的,眼光和样子都很难看;时常吃死肉,连极大的骨头,都细细嚼烂,咽下肚子去,想起来也教人害怕。“海乙那”是狼的亲眷,狼是狗的本家。前天赵家的狗,看我几眼,可见他也同谋,早已接洽。老头子眼看着地,岂能瞒得我过。 最可怜的是我的大哥,他也是人,何以毫不害怕;而且合伙吃我呢?还是历来惯了,不以为非呢?还是丧了良心,明知故犯呢? 我诅咒吃人的人,先从他起头;要劝转吃人的人,也先从他下手。 八 其实这种道理,到了现在,他们也该早已懂得,…… 忽然来了一个人;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相貌是不很看得清楚,满面笑容,对了我点头,他的笑也不像真笑。我便问他,“吃人的事,对么?”他仍然笑着说,“不是荒年,怎么会吃人。”我立刻就晓得,他也是一伙,喜欢吃人的;便自勇气百倍,偏要问他。 “对么?” “这等事问他什么。你真会……说笑话。……今天天气很好。” 天气是好,月色也很亮了。可是我要问你,“对么?” 他不以为然了。含含胡胡的答道,“不……” “不对?他们何以竟吃?!” “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狼子村现吃;还有书上都写着,通红崭新!” 他便变了脸,铁一般青。睁着眼说,“有许有的,这是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么?” “我不同你讲这些道理;你不该说,你说便是你错!” 我直跳起来,张开眼,这人便不见了。全身出了一大片汗。他的年纪,比我大哥小得远,居然也是一伙;这一定是他娘老子先教的。还怕已经教给他儿子了;所以连小孩子,也都恶狠狠的看我。 九 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别人吃了,都用着疑心极深的眼光,面面相觑。…… 去了这心思,放心做事走路吃饭睡觉,何等舒服。这只是一条门槛,一个关头。他们可是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师生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都结成一伙,互相劝勉,互相牵掣,死也不肯跨过这一步。 十 大清早,去寻我大哥;他立在堂门外看天,我便走到他背后,拦住门,格外沉静,格外和气的对他说, “大哥,我有话告诉你。” “你说就是,”他赶紧回过脸来,点点头。 “我只有几句话,可是说不出来。大哥,大约当初野蛮的人,都吃过一点人。后来因为心思不同,有的不吃人了,一味要好,便变了人,变了真的人。有的却还吃,——也同虫子一样,有的变了鱼鸟猴子,一直变到人。有的不要好,至今还是虫子。这吃人的人比不吃人的人,何等惭愧。怕比虫子的惭愧猴子,还差得很远很远。 “易牙⑻蒸了他儿子,给桀纣吃,还是一直从前的事。谁晓得从盘古开辟天地以后,一直吃到易牙的儿子;从易牙的儿子,一直吃到徐锡林⑼;从徐锡林,又一直吃到狼子村捉住的人。去年城里杀了犯人,还有一个生痨病的人,用馒头蘸血舐。 “他们要吃我,你一个人,原也无法可想;又何必去入伙。吃人的人,什么事做不出;他们会吃我,也会吃你,一伙里面,也会自吃。但只要转一步,只要立刻改了,也就是人人太平。虽然从来如此,我们今天也可以格外要好,说是不能!大哥,我相信你能说,前天佃户要减租,你说过不能。” 当初,他还只是冷笑,随后眼光便凶狠起来,一到说破他们的隐情,那就满脸都变成青色了。大门外立着一伙人,赵贵翁和他的狗,也在里面,都探头探脑的挨进来。有的是看不出面貌,似乎用布蒙着;有的是仍旧青面獠牙,抿着嘴笑。我认识他们是一伙,都是吃人的人。可是也晓得他们心思很不一样,一种是以为从来如此,应该吃的;一种是知道不该吃,可是仍然要吃,又怕别人说破他,所以听了我的话,越发气愤不过,可是抿着嘴冷笑。 这时候,大哥也忽然显出凶相,高声喝道,“都出去!疯子有什么好看!” 这时候,我又懂得一件他们的巧妙了。他们岂但不肯改,而且早已布置;预备下一个疯子的名目罩上我。将来吃了,不但太平无事,怕还会有人见情。佃户说的大家吃了一个恶人,正是这方法。这是他们的老谱! 陈老五也气愤愤的直走进来。如何按得住我的口,我偏要对这伙人说,“你们可以改了,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 “你们要不改,自己也会吃尽。即使生得多,也会给真的人除灭了,同猎人打完狼子一样!——同虫子一样!” 那一伙人,都被陈老五赶走了。大哥也不知那里去了。陈老五劝我回屋子里去。屋里面全是黑沉沉的。横梁和椽子都在头上发抖;抖了一会,就大起来,堆在我身上。 万分沉重,动弹不得;他的意思是要我死。我晓得他的沉重是假的,便挣扎出来,出了一身汗。可是偏要说,“你们立刻改了,从真心改起!你们要晓得将来是容不得吃人的人,……” 十一 太阳也不出,门也不开,日日是两顿饭。 我捏起筷子,便想起我大哥;晓得妹子死掉的缘故,也全在他。那时我妹子才五岁,可爱可怜的样子,还在眼前。母亲哭个不住,他却劝母亲不要哭;大约因为自己吃了,哭起来不免有点过意不去。如果还能过意不去,……妹子是被大哥吃了,母亲知道没有,我可不得而知。 母亲想也知道;不过哭的时候,却并没有说明,大约也以为应当的了。记得我四五岁时,坐在堂前乘凉,大哥说爷娘生病,做儿子的须割下一片肉来,煮熟了请他吃,⑽才算好人;母亲也没有说不行。一片吃得,整个的自然也吃得。那天的哭法,现在想起来,实在还教人伤心,这真是奇极的事! 十二 不能想了。 四千年来时时吃人的地方,今天才明白,我也在其中混了多年;大哥正管着家务,妹子恰恰死了,他未必不和在饭菜里,暗暗给我们吃。 我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现在也轮到我自己,……有了四千年吃人履历的我,当初虽然不知道,现在明白,难见真的人! 十三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 救救孩子…… 一九一八年四月 注释 ⑴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八年五月《新青年》第四卷第五号。作者采用了“鲁迅”这一笔名。它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猛烈抨击“吃人”的封建礼教的 小说。作者除在本书(《呐喊》)《自序》中提及它产生的缘由外,又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中指出它“意在暴露家族制度和礼教的弊害”,可以参 看。 ⑵候补清代官制,通过科举或捐纳等途径取得官衔,但还没有实际职务的中下级官员,由吏部抽签分发到某部或某省,听候委用,称为候补。 ⑶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这里比喻我国封建主义统治的长久历史。 ⑷“本草什么”指《本草纲目》,明代医学家李时珍(1518—1593)的药物学著作,共五十二卷。该书曾经提到唐代陈藏器《本草拾遗》中以人肉医治痨的记载,并表示了异议。

《狂人日记》大哥吃妹子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 《狂人日记》 是鲁迅创作的第一个短篇白话文日记体小说,也是中国第一部现代白话小说,写于1918年4月。该文首发于1918年5月15日4卷5号的《新青年》月刊,后收入《呐喊》集,编入《鲁迅全集》第一卷。 小说通过被迫害者“狂人”的形象以及“狂人”的自述式的描写,揭示了封建礼教的“吃人”本质,表现了作者对以封建礼教为主体内涵的中国封建文化的反抗;也表现了作者深刻的忏悔意识。作者以彻底的“革命民主主义”的立场对中国的文化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对中国的甚至是人类的前途表达了深广的忧愤。 2019年4月,以色列独立文学出版社九条命出版社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在特拉维夫大学签署协议,将在以色列出版鲁迅经典作品《狂人日记》希伯来语版,由《红楼梦》希伯来语版的译者柯阿米拉教授翻译。 晚上总是睡不着。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 他们——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债主逼死的;他们那时候的脸色,全没有昨天这么怕,也没有这么凶。 最奇怪的是昨天街上的那个女人,打他儿子,嘴里说道,“老子呀!我要咬你几口才出气!”他眼睛却看着我。我出了一惊,遮掩不住;那青面獠牙的一伙人,便都哄笑起来。陈老五赶上前,硬把我拖回家中了。 拖我回家,家里的人都装作不认识我;他们的脸色,也全同别人一样。进了书房,便反扣上门,宛然是关了一只鸡鸭。这一件事,越教我猜不出底细。 前几天,狼子村的佃户来告荒,对我大哥说,他们村里的一个大恶人,给大家打死了;几个人便挖出他的心肝来,用油煎炒了吃,可以壮壮胆子。我插了一句嘴,佃户和大哥便都看我几眼。今天才晓得他们的眼光,全同外面的那伙人一模一样。 想起来,我从顶上直冷到脚跟。 他们会吃人,就未必不会吃我。 你看那女人“咬你几口”的话,和一伙青面獠牙人的笑,和前天佃户的话,明明是暗号。我看出他话中全是毒,笑中全是刀。他们的牙齿,全是白厉厉的排着,这就是吃人的家伙。 照我自己想,虽然不是恶人,自从踹了古家的簿子,可就难说了。他们似乎别有心思,我全猜不出。 况且他们一翻脸,便说人是恶人。我还记得大哥教我做论,无论怎样好人,翻他几句,他便打上几个圈;原谅坏人几句,他便说“翻天妙手,与众不同”。我那里猜得到他们的心思,究竟怎样;况且是要吃的时候。 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古来时常吃人,我也还记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书上写着这许多字,佃户说了这许多话,却都笑吟吟的睁着怪眼看我。 我也是人,他们想要吃我了! 以上内容参考 百度百科—狂人日记

《狂人日记》讽刺了什么?

《狂人日记》讽刺了当时“人吃人”的封建社会。 狂人认为周围的人都在吃人,自己也要被迫吃人或被人吃。狂人被关起来,拒绝家人送来的饭菜,拒绝被医治,一直劝说周围人不要再吃人。直到狂人发现,也许自己就曾在无意中吃过自己妹妹的肉。绝望中的狂人发出“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的呼喊。 在小说的开头“狂人日记序”中写道“劳君远道来视,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补矣。”狂人病体痊愈暗示的是其他人在精神上的不正常。在众人眼中,狂人是一个患有迫害狂恐惧症的病人,在狂人眼中,其他人才是吃人的人。这样的不同角度和立场,深刻的揭示了病态社会的悲哀。 狂人日记人物介绍——狂人 狂人是一个患有迫害狂恐惧症的人,是鲁迅塑造的一个典型的思想启蒙者形象。小说中,狂人异乎常人的思想行为特征导致了他在生活环境中受到排挤、敌视,被认为“有病”。狂人的怪异言行是彻底而纯粹的。狂人在日记中所叙述的环境缺乏写实性,却一语道破几千年中国封建社会“吃人”的社会本质。 作品中的狂人,实际上是一个象征性的形象。鲁迅明写狂人的狂态,实际上笔笔触动的都是读者思考时代、社会、人生真谛的心弦。狂人不是一般典型性格,他是象征性的,是整个五四时代先驱者愤激思潮的艺术象征。

好了,本文到此结束,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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